2007年3月18日 星期日

四代事奉


父親朱永楷字醒魂,廣東順德人。生於一八八八年一月十九日;一九六三年十二月四日安息主懷,在世寄居七十五載,安葬於台北新店。


他是第一位華人宣教士,被差派到越南、印尼的拓荒者。

先祖父景坨,創設朱義盛首飾店於廣州狀元坊,售銅質鍍金飾物,既便宜又美觀,深得一般婦女所愛戴及歡迎,生意甚為興隆。祖父繼承先人事業,揮霍無度,娶了一妻三妾,兒女廿餘眾,僕婢無數,大屋十餘憧。長養兩個風水先生,將先人的骨石左移右搬。嗜賭字花,排九。對兒女又沒有適切管教,家無讀書子,功名何處來?大兒子又染了鴉片毒癮,以至家道中落。

祖父因參與賭局,嗜賭的朋友就乘機出老千騙他;把天窗遮蓋(舊日的大屋有天窗用明瓦造以便透光線)對他說:朱老伯,還未天亮,再來一舖吧!如此這般就把祖業都輸去了!一日有個教會的女傳道來家訪,她衣著很簡樸,白衫、黑裙、黑布遮,拿著手抽,手抽裡藏著勸世文(舊日的福音單張),向三祖母傳福音,父親在旁聆聽,傾刻間遭祖父知道了,就來興師問罪。甚麼入教婆,不要祖宗的,給我滾!女傳道不得已只好退下到後巷。父親見她閉目祈禱!求神拯救這家人,也求神興起人來事奉!然後拍下鞋子上的塵就溜走了!

這個印象很深刻的印在父親的腦子裡,那時他僅十七歲。一日他到逢源正街的長老會參加聚會,心受感動,於是常到慕道。牧師摧他信主,接受洗禮,他猶疑不決,因為要付上很大代價,但心裡又摧迫,最後還是順服受了洗。牧師送他一本新約聖經,他帶回家人偷偷地看。看到馬太10:32「凡在人面前認我的,我在我天父面前,也必認他;凡在人面前不認我的,我在我天上的父面前也必不認他!」。

他為這節聖經掙扎了許久,終於在祖父面前承認信了耶穌,而且受了洗,祖父即施以嚴厲的三部曲體罰。一、跪聖人,下跪的是大粒砂玻璃碎。二、鞭打,我不要這個入教不孝的兒子。三、趕走!父親被逐出家門後,無處求宿,於是投靠四伯娘與堂弟紥紙鳶來賣。教會知道這事後,有個西人傅醫生來家訪,叫他出來學做救傷隊。那時適遇革命軍反正,不免有死傷的。俟戰事平息後,傅醫生即對父親說:你若想做醫生,我送你到美國學醫,你若要講耶穌,我送你入梧州讀聖經學校。父親就毫不猶疑地揀了講耶穌這條路。於是他被送到梧州入讀建道聖經學校,在一九一七年與黃原素牧師第二屆畢業。

父親畢業後,即到廣州,後與母親張逸生結婚,兩人即在逢源長老會事奉;但翟輔民牧師有異象,要組織中華國外佈道團,前往越南、印尼等地開拓新工塲,力邀父親同上路。

這是一個很難的抉擇,但父親竟然承諾了,於是我們舉家初到越南,那時越南是法國的殖民地,天主教勢力很大,不准基督立足。父親幾經艱難才找到幾個信徒,是由廣州來做生意的,就在他們的家中,舉行家庭聚會。迨第一次歐戰結束後,翟輔民牧師就到越南出面向法國領事交涉,才獲准在堤岸開設福音堂。還記得趙柳塘牧師被派到越南主領佈道會,散會了人人都離開,獨有我一人在哭,趙牧師問我何故?我說:我怕落地獄,他即安慰我,並教我認罪祈禱,我得的安慰不少,那時我不過年僅七歲。

越南的工作奠定後,由韋郁良牧師來接手;父親就被調派到印尼作開荒工作。想當年,交通一便,由香港開往印尼的船隻只有荷蘭的芝字郵輪,芝渣連加、芝利砵、芝錦華等穿梭來往,往往要十餘日才能抵步。我們旅費有限,連三等也坐不起,只能坐大倉,風浪湧至時,嘔吐不堪,不思茶飯。經過十餘日的風浪後,到達蘇拉斯島的孟加錫埠,這是父親工作的基地。

初到貴境,人生路不熟,困難重重!單是租房子,就沒有人肯租給你。幾經艱難,才找到一間鬼屋,據說入住的人,非病則死,陰深恐怖!經過簡單佈置後,即開堂聚會。我還記得,父親既是主席又做講員,母親是司琴,我們兄弟姊妹是聽眾,這真是由零開始了! 這間屋果然是不祥的,我的妹妹先後幾個染急慢經病,而我又跌斷了手臂,我們也常見鬼魂出現。但因買中藥因而認識了黃育春先生,以後為我們的世交。幾經打聽,而認識李春榮和謝亞九先生,得他們幫助,聚會人數漸多。 父親是個虔誠的僕人,逢禮拜日必禁食祈禱,禮拜不買餸,不生火。母親必在事前準備妥,否則我們有在陳之嘆了!

我離開印尼回廣州讀書之後,與父親隔別四十年之久,只能靠通訊互通消息;他日後的境況弟妹比我更清楚,我僅能憶述而已。 父親年代的人,不好出名,也疏於寫作;所以許多事蹟也流失了!
孟加錫的教會建立後,父親就交下謝英廣牧師,自己又到別個海島開拓新工作,如是者不斷建立教會。直到年老,最後一站是婆羅洲北部的他拉根埠,此地無人肯去,他毅然去了。結果在講台上中風,迫得退下來。

父親為了想見我和我的妻兒,他變賣了傢俬雜物,籌集旅費,回到台灣。當船路過香港時,我把握機會,到船上見他,他抱著我哭,正如雅各再見到約瑟時一樣。以後他到達台灣,與大哥十弟同住。大哥以雕圖章為生,但一場風災把生財器具都沖走了,以至血本無歸。父親因中風後,行動不便,又無接濟,僅能靠賣衣物度日。

當我接信後,心中非常難過,午夜無人,獨自在馬頭圍邨的公屋騎樓下跪祈禱!神阿,你僕人數十年來忠心服事你,難道他在年老有病時,你就丟棄他嗎?翌日恩泉堂何道彰牧師即派一位幹事來訪,他說昨日在獻金箱收到一個信封有五十元是指定給你父親的,我真要感謝主,祂沒有丟棄祂的老僕人。以後我在福音報發表了一篇文章,捐款事就源源不絕來了!我也把在香港聖經學院授課所得的車費全數寄給他,直到他安息去世,然綽綽有餘。

75年我到印尼,舊地重遊,所到之處,無人不認識不記念父親的。

朱建磯
(朱建磯牧師,朱醒魂牧師二公子,於二000年一月八日因肺癌安息主懷,享年八十。此文為1999年出版的「四代事奉」中「第一代」的部份。)

本文由墣皿打字輸入 --

朱醒魂:中國第一位海外宣教士 作者:陳潤棠

朱醒魂:中國第一位海外宣教士 作者:陳潤棠

朱醒魂牧師(Rev. Choe Sing Huen)是中華國外佈道團第一位被差派出去的宣教士,也可能是中國教會歷史中第一位海外宣教士(注)。

在今日華人教會普通覺醒、興起承擔差傳聖工,高唱差傳入雲之際,對中國第一位宣教士卻知之甚少,殊覺可惜。換句話說,朱醒魂牧師幾乎被人遺忘了。但感謝主,主沒有忘記他;他的子孫、家屬、親友,以及他曾在當中事奉的教會都不會忘記他。

朱醒魂牧師於一九二一年正式被差派到越南,先到越南開荒佈道七年,後被差往印尼。

有關其家世、蒙恩的經過,以及蒙召到南洋宣教的經歷,且聽其二公子朱建磯牧師娓娓道來。下文原是朱建磯牧師所寫「國外佈道拓荒者:朱醒魂牧師」,後由朱醒魂牧師之四女朱傳恩姊妹根據記憶加以補充,再由筆者略為整理潤飾,是以下皆以第一人稱來描繪:

先祖、先父歷代居住在廣州西關。我的父親朱醒魂牧師生於清朝光緒年間。祖父承繼了一筆頗大的遺產,在廣州的狀元坊開設朱義盛首飾店。祖父所經售的,是祖傳秘製的銅質鍍金首飾。因為它的色澤經久不變,而且價廉,所以為廣州和附近各鄉鎮的婦女樂於採用,生意十分興隆。祖父有了錢,就於縱情慾,娶了一妻三妾,好賭博及醉酒,揮霍無度。尤其一些壞朋友約他聚賭,輸得最慘的一次是被人設下騙局。當時一所舊式的古老房子內,他們把頂上的天窗,用麻包草蓆掩蔽,使先祖父看不見天亮。於是從入夜賭到天明,他們還不肯罷手。並且在他的座位後面放一面大銅鏡,好讓他們清清楚楚看到祖父手上的賭牌。他們還對他說:「朱老伯,再來一注吧。」祖父被包圍在騙局中,把朱義盛祖舖,和好些物業都輸光了。從此家道衰落。家庭更引起爭吵不和,無日安寧。


神的呼召
有一天,一位穿著藍布衫裙,打扮樸素的女傳教士,手持布傘,帶了些勸世文(從前的福音單張)逐戶分發。祖母請她到家中聽她講福音。那天她傳講是信耶穌有真平安,父親聽了很受感動。祖父適從外面輸了錢歸來,又因看見講耶穌的女人,就怒氣填胸,不由分說的破口大罵:「吃洋教的,不要祖宗的,滾出去!」女傳道不得已,就退出後巷。在那裡依然站著,閉目低頭禱告,然後彎身下去,用手怕把鞋子的塵跺去,悄悄地離開了。父親那時不過七歲,他依在祖母身旁,這情景深刻地印在腦子裡。當他信主以後,才知道是甚麼一回事。但這女傳道是誰,叫甚麼名字,屬於哪一家教會,直到今日,仍不知道。

自此以後,父親常有機會到西關逢源正街的長老會慕道。在十七歲那年,決志悔改領洗。這事後來被祖父知道,用嚴詞厲色責他,要他跪聖人(孔夫子),父親不肯,就被趕逐離家。父親為道受逼迫,並不喪志,就去投靠他的伯母,與他的堂弟結紮風箏出售度活。長老會一位傅醫生很同情他的遭遇,願助他到美國學醫,因而幫助他在廣州柔濟醫學院讀了兩年預科。後又助他到廣西梧州的建道聖經學院學傳道。這是因為父親決志獻身侍主傳福音,所以選擇了後者到梧州去。一九一七年他與黃原素牧師同屆(第二屆)畢業於建道,隨即回到廣州長老會工作。在這一段事奉期間,先祖父與祖母都先後信主並受洗,然後離世歸主,感謝主奇妙的拯救。

早在一九一四年,廣宣教士夏令會於廣州芳村培英學召開。父親以義務傳道身分參加,主講者之一是宣道會西教士翟輔民牧師,講解《但以理書》一章八節「立志」二字。程文熙牧師講「順服基督」。父親大受感動,整夜不能入眠。次晨即立志順服基督而終生侍主。

一九二0年翟輔民牧師到越南開拓傳道工作,亟需差派中國同工,向當地的華僑傳福音。那時父親得此馬其頓異象,並且聽聞主呼召他說:「我可以差遣誰往越南去,誰肯為我去?」他就戰戰兢兢地回答說:「主啊!僕人在此,請差遣我!」驟然見有大光從上而下,照耀整個寢室,心中有說不出的平安和大喜樂。言事之後魔鬼頻來試探他,用種種方法誘阻他前往,甚至連至愛的親屬,他不同情他去。但他毅然順命前往,不畏艱辛。於一九二一年二月,攜眷抵越南,即開展工作。但越南是法國屬地,而且天主教勢力很大。法國政府對基督教諸多阻撓,未經許可,不准自由傳道。這時父親只好在當地的華僑中,尋覓已在中國內皈主之信徒,集合他們在家中崇拜。後因法國政府重申禁令,不得已只好暫時停止。後來翟輔民牧師向法國政府多方交涉,才得開禁,准許開設華人的福音堂,專向華僑傳道。一九二二年夏,已舉行兩屆水禮,以後教會根基日漸穩定,堂內並開辦婦女簡易福音學校,成立執事會。父親在越南工作七年,曾有段時期,教會經費拮据,雖然南生活程度極低,仍須靠一角十餘斤的飯焦(又名鍋巴)來充飢。但感謝主恩,從那時起,教會的屋租、一切經常費的開支,已可以由十五位信徒負擔,自立自給。越南教會,從一九二0年至今,已有七十多年歷史。後由韋郁良牧師主持牧養,已有自建的教堂和多所佈道所與分堂,聖工異常蓬勃。

起來向南走
父親在越南工作七年後,由於翟輔民牧師再開發印尼傳道工作,他成為該團第一位被差遣到印尼的拓荒佈道者。一九二八年四月抵達蘇拉威西島的錫江市。幾經困難,才找到從中國到那裡的六、七位信徒,借用荷蘭禮拜堂崇拜。這座禮拜堂能容納六百餘人,但要等外僑與土人信徒散會後,才開始華僑的崇拜。但聚會人數太懸殊,以至相形見絀!到一九二九年才租得一小屋,作禮拜堂用。但教會經費不足,國內匯款困難,當時幸得聖書公會送贈印尼文《聖經》單行本,准許將售出書價盡作酬勞,這樣才彌補了生活的欠缺。父親栽培著那幾位信徒,可惜他們靈性低落,沒有生命,沒有好行為,非但不聽勸勉,反而因諫成仇,破壞教會事工,以致外人他裹足不敢到教會了。曾有段時期,晚間開佈道會,奏琴唱詩,引人來聽道,從七時至九時,竟沒有一人肯來,父親只好與家人一同跪下祈禱。那時信徒中,有些往外處謀生的,或因事不來的,曾一度主日崇拜僅得兩個人參加。父親心中的苦悶,只在主面前傾吐吧了!一九三三年因為世界經濟不景,佈道團二折支薪,我們一家,幾乎陷於困境!感謝主,父親有堅定不移的信心,在百般試煉中,仍努力奮鬥,經過七年的艱苦,信徒不斷增加,並且能完全負起自養的責任。

三十餘年後,該地的教會已有自建的禮拜堂,信徒數千,一切組織設備,可稱完善,並由謝英廣牧師主理該堂的工作。

深入土人工作
父親牧養錫江教會七年後,又轉到土人區工作,曾到巴厘島、美瑪、三馬林達、勿里洞等地。他懂得印尼話,常與母親售賣福音書。他南加厘曼丹工作過多年,有時甚至深入森林野人區,在猛獸、毒蛇、熱症、吃人族的威脅下,冒著生命的危險,把福音傳開。有時在深山迷了路,有時被困於鱷魚潭中。有些地區,從來沒有華人到過,但因父親的勇敢、信心、犧牲,使不少土著得聞福音。許多神跡奇事隨著他。藉著信心醫病、趕鬼,叫許多人得痊愈,以至常有當地的酋長和整條村莊的土人一起信主的事。他們在河邊受洗皈主,有時竟達數百人之多。

至死忠心
父親晚年的日子,仍在東加里曼丹的他拉根埠工作,當地出產石油,居民僅有數萬,其中部份是華僑。交通也很不方便,只靠運油船隻來往。這時他原可退休,但因未有人接他的職,故此他仍堅守岡位。一九六0年有一晚聚會完畢後,半夜他的大血管爆裂,以至半身不遂,病臥在床。弟妹們勸他前往錫江休養,以便服侍他終老。但他掛心我和渴想見我的兒孫,故不願留在印尼。

事緣我和父母隔別了三十餘年。自抗戰前分手後,我只一個人留在廣州飄零。但感謝主,在我十個兄弟姊中,祂揀選了我,繼承父親的願望,獻身侍主。父親一生服侍主,經歷窮困、疾病、逼迫、艱難,甚至病倒了,不能作工了,都絕無怨言。他渴望與我們見面,但他的退休金不足買一張船票,只得把所有的傢俬雜物變賣湊夠所需。父親離別我時,還年富力強,後來見面時,我已兒女成群,而他則白髮蒼蒼了。母親和妹妹陪他乘船回國,經過香港,我們僅有短暫的幾天相聚。

父親在臺北養病,每週仍兩次禁食祈禱,巴不得主醫治他,再到印尼山區做開荒佈道的工作。感謝主沒有丟棄祂年老的僕人,使他天天過著信心仰望主的生活。三年多得各地主內兄姊與福音報讀者愛心的幫助和照顧,使他內心得到安慰不少。一九六三年秋天,父親的病急速變化,瘦弱異常,人間的疾病痛苦,在他身上都齊全了。

然而他仍有屬天喜樂,在彌留之際,還囑咐母親為他更衣,讓他能清清潔潔地見主面。他一生忠心殷勤,打過美好的仗,跑盡當跑的路,守住所信的道。直至一九六三年十二月四日,勞苦工程才告完畢。

以下乃朱傳恩姊妹補充見證,小標題乃筆者加上。

鬼屋變教堂
父親在越南工作七年,筆者(傳恩)與家姊慕恩、妹妹載恩都在越南西貢出生。後來由於翟輔民牧師再發展印尼傳道工作,父親受中華國外佈道團之託(那時該團由王載、黃原素、翟輔民、梁世羔、吳濟華、趙柳塘、王峙等名牧所組成),成為該團第一位被差派到印尼的拓荒先鋒。一九二八年四月父親放下愛妻、兒女在廣州,自己先到印尼蘇拉威西島的錫江埠。雖然人地生疏、言語不通,初時幸能借居於一位華僑的店內,暫時棲身。本欲展開工作,卻遭遇重重困難。一則未熟悉地方上的情形,二則因荷蘭政府嚴防集會,恐有政治活動。一九二八年母親帶著我們五名兒女來到錫江,那時才開始逐家探訪佈道。父親未談道之先,必叫我們兄妹唱主日學的詩歌,若那家人不愛聽我們唱出耶穌二字,就會馬上下逐客令叫我們離開。後來得知謝餘慶先生、謝亞九先生、張庭卓夫人是從中國來的信徒,父親遂邀他們於禮拜天到我們家參與主日崇拜。我記得那時我們住在萬叻街(JI Banda),靠近現今堂址一間很窄小的房屋。數月後感到地方實在容不下十多個人,於一九二九年經兩位謝先生提議,租了豆油街(JI Lembeh)一間屋的一角暫作聚會之用。然而這廳堂原是貨倉,父親每次主日崇拜聚會時必定用一塊布遮住那些麻袋才開始聚會。這屋只有一道門通出馬路,屋主不是信徒,所以當我們崇拜時,他們仍然照常出入,很不理想。

同年我們另租一間位於帝慕街(JI Timor)對著JI Bacang的屋。印尼市民說這屋是tusuk sate,意思與街口對沖。而且據說這是一間鬼屋,沒有人能在這間鬼屋住上一兩個月的,不是全家生病,就是死亡,必定搬走。但父親說:我們信耶穌的不怕,便租下做禮拜堂,定名福音堂,我們一家在樓上住了多年。那時我們的確常常看到無頭的人,或滿身是血的人;半夜醒來會看到蚊帳頂都是骸骨,或別的可怕怪物。當我這些小孩見到可怕的人物時,便會嚇得大喊大哭。父親就會安慰教導我們無須懼怕,叫我們唱主日學的詩歌,當我們唱到耶穌二字時,很奇怪,那些可怕人物就不見了。錫江教會就在這樣艱苦中成立了,感謝神的使用和帶領,垂聽我們同心的禱告。

一九三三年母親因難產後多病,身體很軟弱,不能照顧我們,更不能幫忙父親,常進出陸軍醫院。翟輔民牧師見此情景,讓母親回國休息調理,於是八月母親帶著我們暫別父親回國,因國內有外婆可以照顧我們,也可以讓母親有調理身體的機會。一九三五年父親放假一年,回國與我們團聚。一九三六年正月他重返印尼工場,受差派到勿東島與Lahah視察新工場;後又到松巴哇島的美瑪埠開荒傳道。錫江教會先後由黃頌恩、嚴雅各、何亮、謝英廣等主僕牧養主持,而謝英廣牧師是任職最久的一位牧者。

神的彰顯
一九三八年母親帶著我們重回印尼,那時父親在松巴哇島的美瑪埠開荒,常常上山佈道。我們時已是少女,常隨父親上山佈道。有一次步行約三十公里的小路上山,在一村莊佈道。有一晚,山下村莊多人帶來一名被鬼附的人,那人不穿衣服,力甚大、形象很可怕,他們要父親醫好他,不然不准我們下山。父親那時憑信心與錫江翟輔民神學院(S.T.T. Jaffray)實習生一同跪下為那人祈禱,直到天亮,見那人不再喊叫啼哭,安靜下來,才停止禱告。父親給他衣服穿上,並給他食物。不久,有很多村民來看這被鬼附的人。感謝神,祂賜父親趕鬼醫病的權能,村人都很希奇。村人曾用當地的巫術趕鬼,但反而變本加厲。結果這鬼附得醫治的人不肯隨村民回去,他要跟從父親。現今這人已奉獻自己,全時間為主工作,牧養當地教會。

一九四0年母親因身體多病且將生產,就帶著我們回到錫江求醫。一九四一年日本侵佔印尼,使交通斷絕,我們無法回美瑪,只好留在錫江。日軍登陸美瑪不久,到禮拜堂搜捕父親,說他是美國間諜。但我們所信的所敬拜的神,是無所否知、無所不能的神,也是活的神,祂在兩禮拜前已安排父親搭帆船到錫江與我們團聚,神奇妙及時地搭救祂的僕人安然脫離日軍的毒手。

打完美好的仗
印尼獨立後,一九四七年父親受派前往他拉根開拓教會,在他拉根工作至一九五九年,並建設了禮拜堂。一九六0年父親中風成殘癈,但仍照顧群羊,教會其他工作由母親與執事暫代主持。至一九六一年由林清漢牧師接任牧養。

//隱藏部分的文章


一九六0年父親年紀七十多歲且有病,又因政府十號法令排華,長兄與六妹、七妹、十弟要離開印尼回臺灣居住,其時父親與二兄朱建磯離別將四十年,很想與他們見面。弟妹遂與父親由他拉根搭船經香港,停留四天與二兄一家見面,然後續往臺北定居。父母親數十年事奉與人生的信心經歷、雖經過很多的艱苦磨折,但不發怨言,只有感恩的話語。他忠心背十架跟從主、事奉主,給我們十兄弟姊妹很子的教導與榜樣。他得病後給我的寶貴箴言,深印在我心,他說:「我已得著耶穌基督為至寶,現今爸爸把這至寶的耶穌交給你,你必要與他人分享,將白白得來的福音,也當白白的給他人。」

我們的母親名張逸生,十二歲其父病逝,即跟隨契媽何淡雲傳道,以手工藝渡日。十九歲與父親結婚,婚後不久即與父親到處開荒佈道,育有四男六女,教導兒女多用《聖經》,乃一位賢妻良母。生活困難,就以賣福音書藉幫補家用。於一九七三年六月二十八日在臺北安息主懷。願一切的榮耀全歸主名。

朱醒魂牧師,蒙主大恩賜下十位兒女,現今兒孫散佈在港、臺、印尼與美國等地。中國有「書香世家」,朱牧師一家則可謂「馨香世家」。他兒孫中不乏事業有成的人,且不少在教會中擔任執事等要職,敬虔熱心,是為基督化家庭的好榜樣。

更難能可貴者,朱牧師事奉主,留下美好見証,不但祖孫三代忠心、專心傳道,連帶其孫婿等,也出了幾位神所重用的僕人,這在中國教會史上實屬罕見,茲將他的子女按序排列,敬請讀者留意觀察。

朱建磐:又名朱石,定居臺南(已安息主懷)。女婿周東泉,本是電腦專家,現在美國念神學。
朱建磯:香港樂道會牧師(已於00年一月安息主懷),其第三子朱墣皿乃香港聖約教會遠東堂主任牧師。建磯牧師長子之三子朱敬華(朱醒魂牧之第四代)已獻身,現在香港建道神學院就讀。
朱慕恩:陳永信師母。次女陳惠珊傳道,嫁與周建平牧師,即朱醒魂牧師之外孫婿,現任印尼椰城宣道堂牧師。
朱傳恩:劉海林夫人,其女劉頌英傳道嫁陳南山牧師,亦為朱醒魂牧師的外孫婿,夫婦在印尼瑪琅聖道神學院曾多年任教事奉。
朱載恩(已逝世於錫江巿)
朱奇恩、朱重恩分別定居臺中、高雄。
朱愈恩:張國鈞夫人,擔任錫江建道堂姐妹團執委。女婿簡錫泉患晚期惡性鼻咽癌,蒙神醫治,現任華神東印尼區董事。
朱建靈:定居耶加達。
朱建誠:定居臺北。
朱醒魂牧師子孫散居印尼、臺灣、香港、新加坡各地,擔任教會執事或某部門主席等要職。
注:東馬砂勞越的詩巫(Sibu)市,由福州黃乃裳先生(後為牧師)於一九0一年帶領一批72人到達墾荒闢地,也建立教會開發詩巫市,第二批535名於一九0一年三月十二日到達,第三批511人於一九0二年六月七日抵達,情況有點像當年清教徒移民美洲一般。正式以宣教士身分被差出去者,當以朱醒魂為第一人。

節錄自世界華人福音事工聯絡中心出版之「華人教會新突破(中華國外佈道團──華人宣教先鋒南洋拓荒史)」作者:陳潤棠  蒙華福中心允准轉載